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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福不在忙小说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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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福不在忙

作者/马清贤

浮戏山有句俗话叫:“命中该吃八合米,走遍天下不满盛。”还有一句叫:“有福不在忙,无福跑断肠。”有福气的人自不必说,人们又奚落那没有福气的人说:“命中该吃球,跑到地那头,拣个胡萝卜,看看还是球!”这些俗语,都是人们从现实生活当中日积月累起来的经验之谈。在下说一个在浮戏山中流传已久的真实故事,相信你看后就会感觉到这些俗话不俗了。

故事发生在明朝洪武年间居民大搬迁的时候,浮戏山环翠峪的卧龙台下,来了很多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底下移民过来的搬迁户,这些搬迁户大部分人都是拖儿带女,扶老携幼,有家有口的,内中只有两个光棍汉是单枪匹马,独来独往。这两个光棍,一个叫慎天佑,一个叫石不足。他们两个都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货色,成天走东家串西家,吊儿郎当,乞讨度日。物以类集,人以群分,这两个光棍臭味相投,自然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。

这些搬迁户初来时尚无定居,都暂时居住在太素宫圣母娘娘庙里避风躲雨,一段时间后,他们各自在山里找到了自我感觉不错的地方,圈地盖屋安了家,都先后搬出了庙院。而懒怠下力的慎天佑、石不足俩光棍,即没有找田地耕种糊口的准备,也没有盖房子定居乐业的打算,还赖在庙里不走,白天出去游逛,夜晚回来住宿。慈悲为怀的主持玄虚方丈,虽然讨厌这两个无事添乱的光棍,却从不说撵他们走。不仅仅是可怜他们“在家千日好,出门一时难。”主要的是懂得阴阳相术的玄虚方丈看出了这两个光棍的人生命运。玄虚方丈对其他人说:“让他俩在这儿住吧,最多一年半载,就都去了。”别人问:“去哪儿了?”玄虚说:“一个要大贵,一个要寿终。”

这两个游手好闲的光棍,虽是朋友,性格却不相同。石不足正像他的名字那样贪心不足,整天东奔西跑,忙忙碌碌,直嫌自己弄的东西比别人少,跑的慢了赶不上饭时。而慎天佑则不然,却整天两手空空,大大咧咧,自由自在,走到哪儿吃到哪儿,哪儿黑哪儿住,即不慌着成家立业,也不着急今天吃饱明天吃啥。

他们两个一同出去混生活,慎天佑不慌不忙,漫不经心,往往被落在大后边。而石不足紧着招呼紧着跑,见同伴悠哉游哉的慢腾劲儿,心里烦恼却无可奈何,待拉开了距离拐个弯看不见他了,就自个儿忙自个儿的,不再管他,由他去了。不管石不足走到那里,两只贼眉鼠眼总是骨碌碌不停地东瞅西看,或是人家遗弃的,或是顺手牵羊的,发现有那能吃的、能用的、能卖钱的就统统拣起来归为己有,一天下来,大包小袋背一身,天到晚上时又不得不急急地驮着包袱回到常驻地——圣母娘娘庙。

有一天,他们两个走到了距娘娘庙十多里的地方,又走散了,晚上,石不足背着包袱回了庙子(山西人说庙带子,就把太素宫圣母娘娘庙的地方叫成庙子了)。慎天佑却懒得走路回去,就在路旁的一个墓坑里过夜。那墓坑是当地人在闰月时为老人及早预备的,上边用石头或砖头券顶,小窑似的,因为是空墓,墓口仅用一块石板挡着,也挡不严实,极易慎天佑这样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居住。墓坑外的路边上有一棵大柿树,树下摆着两块供人歇脚坐的大石头,大石头方方正正,平平稳稳。慎天佑先坐在大石头上休息,到夜里凉气袭上来时,才搬开石板钻进墓坑里睡觉去了。

慎天佑睡到半夜,隐隐约约听见外边有人说话,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人说:“老弟,你知道吗?陈庄村的大户陈洪家里,明天要给他父亲做三周年祭奠,遍请天地全神及乡亲宾客,还有鼓乐响器,去的人肯定不会少,咱们又有大桌要坐,热闹好瞧啦!”另一个人说:“明天前去赴宴的不仅仅是有名分的正神,还有那妖毛毫气没有名分的小神,都急急忙忙地跑去了。”一个问:“人家下请帖请他们了吗?”一个说:“请个屁,他们是趁着人多热闹,鱼龙混杂,前去混饭混酒混吃喝呢。人多场合,你来我往,谁认识谁?谁管谁的闲事呢!再说人家办大事儿,请众客哩,也不在乎多那一两个人。”一个说:“那是,那是。世风日下啊,不仅人,连神也有那么不要脸皮,不讲道理,去蹭吃蹭喝的!”一个说:“等天亮了,咱得早点去,晚了恐怕占不住好位子了。”一个说:“中啊,咱早点去。”一个说:“那咱今黑儿少坐会儿吧,明天还得起早呢。”一个说:“中,咱这就回去睡觉。”

说话声就此打住,大概是人家走了。慎天佑想:陈庄村里明天有人家要办事待客,人多的很,鬼神都敢不请自到混吃混喝,我何不也去大吃一顿,混个肠满肚圆?想到吃,他的肚子不由地咕噜噜叫唤起来,头天没有赶上饭时,光掉吃剩饭馍头了,一天都没有吃饱肚子。慎天佑再也睡不着了,瞪眼到了天快亮时,才又睡了个回笼觉。一觉醒来,日光已经照到了墓坑里。他不慌不忙爬出墓坑,又把挡墓口的石板放回原位。

陈庄村在天堂寨下,距此不过五里地,慎天佑与石不足曾经多次到过那里。慎天佑爬出墓坑后,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想:也不知石不足知道不知道今天陈庄村里有大户人家要请客办事儿哩,大户人家的饭局不吃白不吃!

慎天佑坐在那里等到日上三竿,也没有等着石不足来,因为肚子饿得慌,就不再等石不足了。独自溜溜达达地向陈庄村走去。路过一条小河时,他想,既然要去吃桌赴宴呢,总得洗洗脸,去去尘吧,要不然,这脏不垃圾的样子去了,人家还不把自己当乞丐给撵出来?就是不撵,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在饭桌上坐啊,只是像打饭乞丐一样给些下桌的残羹剩饭,吃着多没滋味!于是,他蹲在河边把头脸仔细地洗了洗,又把衣服上的灰弹了弹,起皱的衣襟拽了拽,用水当镜子把自己的形象照了照,自我感觉良好时,才开始赶路。

慎天佑来到陈庄村,果见村子里人来人往,客流不断,鼓乐齐鸣,不绝于耳。陈洪家的院门外搭着彩棚,彩棚下摆着一大桌丰盛的供品宴席,碟筷勺叉摆列整齐,宴席正面的牌位上供着天地全神和已故父母之名讳。唢呐鼓乐班在彩棚的正前方,吹吹打打,好不热闹。主家院小人多盛不下,待客吃饭的桌子都摆到了大门外的村街上,客人们一边吃饭喝酒,一边欣赏乐器,皆大欢喜两不误。慎天佑大大方方地捡了一副桌头刚刚坐定,就有给主家帮工的伙计迎上前来唱了个大偌,他欠身略还一礼,伙计就立马端上了喷儿香的酒肉饭菜,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,一点都不显得拘束。慎天佑在这张桌子上坐了一天,吃了早饭吃午饭,坐着不动把热闹看,人走客散他也起,拍拍肚皮就离去,硬是没人过来问,你与主家啥亲戚?!

慎天佑午后离开陈庄村,打着饱嗝往回走,准备回到太素宫圣母娘娘庙去,问问石不足怎么不去陈庄村里吃大户?可是因为肚子撑得慌,走的又慢,走到昨晚睡觉的地方时,他抬头看看天色不早,就不愿再走了,又想在那个墓坑里睡觉过夜。于是,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当起了墩台,到夜里凉气袭上来时,才去搬开石板,钻进墓坑里睡了。

慎天佑睡到半夜,隐隐约约又听见外边朗朗的说话声,他竖起耳朵仔细一听,还是昨夜那两个人的声音。一个人哈哈大笑着说:“老弟,咱浮戏山最近又出了一桩可笑的事情,你知道吗?”一个问:“出了啥事情?那么可笑?”一个说:“王家庄里的王员外,没有儿子,只有一个女儿,娇惯的不得了。可是,他的女儿最近患了一种怪病,遍请山内外的名医诊脉下药都无济于事,眼看着日重一日,性命难保。王员外不得已贴出了招医告示,言说谁若能治好他女儿的病,年老人当以千金酬谢,年少未婚者招为上门女婿,决不食言。你说可笑不可笑?”一个说:“爱女之心,人皆有之,这有什么可笑的?”一个说:“可笑的是王员外他女儿的病,只有一个偏方才能治啊。虽然药物极易寻找,但方子却没人知道啊,你说他咋会医好?”一个问:“那是什么偏方?别人不知道,难道说老兄你知道吗?”一个得意洋洋地笑着说:“当然啦!说也希奇,谁曾知道咱浮戏山里的柿树浑身都是宝?这个方子就离不开这柿树!”一个说:“天无绝人之路,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吗!说说看,是什么方子?”一个说:“只要用七个干柿、七个红柿、七两柿蒂、七两柿叶、七两老柿树皮、七两黑柿树根、三七二十一两柿子醋,煎熬成七两药汁,名曰:‘七柿酸魂汤。’三副药下去,那姑娘的病准得好利索。”一个问:“这个方子真的没人知道吗?那姑娘真的没救了吗?王员外可是个好人哪!”一个说:“难说。天机不可泄漏。”一个说:“那是,那是。咱弟儿俩是说闲话呢!”

慎天佑虽然懒惰,却有一副好脑子,好记性,遇事又能随机应变,只要他肯用心,别人说过去的话就能记得一字不差。他睡在墓坑里把外边的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,记得一字不漏。心想,管他谁死谁活呢,我只管睡我的觉。听到这里,就又呼呼地睡着了。睡到日上三竿,才懒洋洋地起来,爬出墓坑,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行云流水,看鸟语花香。无所事事地坐到快晌午,肚子里便咕咕叫着向他发出了求食的抗议,他才极不情愿地站起来,信步走将下去。至于往哪里去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
慎天佑信马由缰,毫无目的地走着,午后,来到一个村里,抬头一看,这不是王家庄吗?以前,他与石不足来过这个村庄的。他见村口集聚了好多人在议论纷纷,走过去一看,只见路旁一棵大槐楝树上张贴着一纸告示。有人朗声念道:“本宅有爱女患病垂危,人不能识。倘有四方名医,善能治疗者,年老人奉以千金为谢,年少未婚者赘为贤婿以承家业。决不虚言。立书人:王家庄员外王向东。”慎天佑一听,忽然想起了墓坑外的二人闲话,心中暗想:这等好事咋让我遇上了?莫非那两个说闲话的人是有意帮我的?虽然我不懂医术,但那医治怪病的偏方被我听见了啊。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我只管去看看,看好看不好王家姑娘的怪病,先去混顿饱饭吃吃再说!

于是,慎天佑拍拍身上的草屑尘土,抖擞起精神,上前去把槐楝树上的告示揭了下来。胸有成竹地对在场的人说:“王员外的家在哪里?麻烦诸位乡亲指引则个。”乡亲们见是慎天佑揭了告示,都不由地讪笑起来,说他是穷疯了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哩!不懂事的村童,却蹦蹦跳跳地把这个敢揭告示的要饭花子引到了王员外的大门前。并高声喊道:“有人揭招医告示了!”

王员外家里出来了一个仆人,见是慎天佑,恼怒地训斥道:“你这个不懂情理的要饭花子,你要你的饭吧,揭那告示弄啥哩!你会看病!”慎天佑理直气壮地说:“没有三把神煞,不敢倒反西祁。与你说不着,我要见王员外!”仆人无奈,极不情愿地把慎天佑领了进去。

王员外听说有人揭了招医告示,不由心里一阵喜欢。可是,一看来人是衣衫褴褛,不修边幅的要饭花子慎天佑,未免泄气。泄气归泄气,但自家点背走霉运有什么办法呢?王员外没有责怪慎天佑,而是吩咐家人给他准备饭菜,让他吃饱了立马走人,别在这儿添乱。慎天佑吃饱了饭,家人极不友好地对他说:“慎天佑,你从哪儿来,还往哪儿走吧。我家员外心慈面善不与你计较,只当倒碗稀饭喂狗了。……你给人家看病?嘿嘿,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儿,屎壳郎趴煤堆上——哪儿显出你那一道黑啦!”慎天佑听惯了别人的奚落与谩骂,也不把家人的话当回事儿,却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来您家可不是只为吃一顿饭的,我真的是来给您家姑娘看病的。你赶紧去给王员外说,我有治您家姑娘的病的方子,要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期,你负得了责任吗?”家人见慎天佑不像在胡闹,就把他的话传给了员外。王员外心想: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莫非异人自有天相?好吧,有病乱投医,不妨问问他有什么奇方异术。就让家人把慎天佑领到了客厅。

王员外客气地说:“慎先生,你有什么方法能够医好我家姑娘的病?”慎天佑说:“我有一个偏方,是专治您家姑娘的病的,三副药就见好。”员外说:“你连我家姑娘的病都没有瞧,怎么知道你的偏方专治我家姑娘的病?”慎天佑说:“您家姑娘的病,村里的人谁不知道?我是走到村口听见村民说起,才揭了您的招医告示的。”王员外问“敢问慎先生用的是什么汤药?”慎天佑说:“名叫:‘七柿酸魂汤。’”员外问:“药方在哪里?”慎天佑拍拍胸脯说:“在这里。”

员外大声说:“笔墨侍候。”家人急忙在桌子上铺好了纸,砚好了墨。员外把手一伸说:“慎先生,请吧。”慎天佑搓搓手,不好意思地说:“王员外,还是我说您写吧。这笔管我还真的玩不转哩。”王员外也不难为他,就掂起了笔管说:“那你说吧。”慎天佑咳嗽一声,装腔作势地说:“七个干柿、七个红柿、七两柿蒂、七两柿叶、七两老柿树皮、七两黑柿树根、三七二十一两柿子醋,煎熬成七两药汁服之。”王员外写完,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说:“这就是‘七柿酸魂汤?’”慎天佑胸有成竹地说:“祖传的,单治您家姑娘的怪病!”

慎天佑不卑不亢的应对,使王员外毫不怀疑,信以为真,立马吩咐家人四下寻找这几味丹药。浮戏山环翠峪是柿子之乡,要寻找这些东西还不容易?不足一个时辰没花一文钱就寻齐了三副药的配料,王员外亲自下厨督促煎熬。说也奇怪,当天晚上王家姑娘用过第一服药,病情就见轻了。全家人高兴,就对慎天佑好吃好喝好招待地视为上宾。王员外还让家人给慎天佑洗了澡,换了一套新衣服,暂时留在家里。

三天后,王员外家的姑娘用完了三副“七柿酸魂汤”,果然病愈,完好如初了。王员外在高兴之余,不免又皱起了眉头。慎天佑在浮戏山环翠峪游荡了将近一年,与石不足整天走东村串西户靠乞讨度日混生活,谁不知道?既然他能医好姑娘的病,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,要酬谢他千两银子,王员外并不心疼,但要把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他,让他入赘做女婿,难免外人笑话。万贯家财让一个要饭花子来继承,自己的心里也不舒服啊。但是,若要毁约,恐怕这叫花子拿着一纸告示到官府告上一状,我王家也是只输不赢啊。王员外思来想去,最后定下一个蒙混过关之计。

王员外让人把慎天佑请到客厅,先用钱财利诱说:“慎先生,感谢你用祖传偏方把我家姑娘的病医好了,我话付前言,兑足一千两纹银的酬金,你可以拿去买房置田,好好地过生活了。”慎天佑说:“王员外,不对啊,你那告示上说:‘年少未婚者赘为贤婿以承家业’啊。我才刚刚二十出头,还是个少家无口,独个儿吃饱全家不饥的光棍汉呢。”王员外说:“可是……可是,你是个好吃懒做、四处浪荡的要犯花子啊!”慎天佑说:“但是,您若招我为婿,我有了家口,有了饭吃,有了衣穿,我不是就不再去要饭了,不再四处浪荡了吗!”

王员外沉吟半晌,说:“好吧,既然这样,咱们来个撞命赌福。你敢不敢与我打赌击掌?”慎天佑说:“敢!你说怎么个赌法吧?”王员外说:“后天是三月十二,太素宫神母娘娘庙庙会,也是黄道吉日,我用花轿抬着我家姑娘去娘娘庙烧香还愿。归来时有七顶花轿从村口路过,你在村口等着,任凭你随意去抓花轿。只能抓一次,抓住那顶花轿,那顶花轿里的人或物就归你。请相信,每顶花轿都不是空的,有银子、布匹、丫鬟、粮食等。你若抓住的是银子花轿,你就取了银子走人。你若抓住的是我家姑娘,你就与我家姑娘拜堂成亲。赘入我家,继承家业。”慎天佑说:“有福不在忙,没福跑断肠!人的命,天早定!天要让我与您家姑娘成亲,老员外你可别后悔。”员外说:“一言为定!”慎天佑说:“一言为定!”二人拍手击掌,定下此约。

话说到这份上,慎天佑不得不暂时离开王家庄,继续游荡,但等三月十二的午时,再来王家庄的村口撞花轿,看祸福,定命运了。

这天晚上,慎天佑又游荡到了前日睡过的墓坑旁,他想:天又快黑了,我也不想再走了,干脆还住这墓坑里吧!于是就在外边的石头上坐到天黑,凉气袭上来时才钻进墓坑呼呼大睡起来。睡到半夜,又听见外边有唧唧哝哝的说话声,慎天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,还是从前说话的那两个人。一个说:“老弟,那乞丐还真有种呢,敢与王员外打赌击掌,也不知他会不会抓到那姑娘的轿子?”一个说:“撞命赌福吧,只看乞丐有没有那好运气了。老兄,你知道该怎样才能认出那姑娘坐的花轿呢?”一个说:“王员外家的姑娘娇贵,出门赶会哩,身上肯定施有大量香脂花粉。因此,她坐的那顶花轿周围就有成群的蝴蝶蜜蜂飞舞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。”一个说:“哦,原来是这样子啊。等着看小乞丐的造化吧!”一个说:“人家的闲事咱不管。不说闲话了,小心隔墙有耳。”果然,再没了声音。慎天佑心中窃喜。

慎天佑天亮起来,也就是三月十二的早上了,夜里听了别人的闲话,就对今天与王员外打赌有了充分的把握。爬出墓坑来,心里高兴,就站在路边左看右看,上观下瞧。这时,他才发现路的上边有一个山神庙,路的下边有一个土地庙,两个小庙之间最多也就一箭之地。慎天佑心想:哈哈,八成是这两个神官夜深人静时没事儿,出来坐在这路边石头上聊天说闲话的吧。他们的闲话可帮了我的大忙啦,我得过去给他们磕个头,谢谢他们。于是,慎天佑就先到上边给山神爷磕了三个头,又到下边给土地爷磕了三个头,边磕头作揖边说:“谢谢神官的闲话,我睡在墓坑里听得一清二楚,你们可帮了我的大忙了。我今生今世永不忘恩!”

慎天佑谢罢了山神土地,高高兴兴来到王家庄的村口等着。将近午时,王员外骑着一匹大白马从村外的大路上回来了,他的后边,跟了七顶装饰的一模一样的花轿,都是四个轿夫抬着一顶,忽闪忽闪的并不吃力。轿前轿后夹杂着不少王员外的亲戚朋友和王家庄的村民,这些人,是来看热闹的。

王员外耀武扬威地骑马走到村口,看见慎天佑等在那里,不屑地说:“慎天佑,你站在这里别动,七顶花轿从你面前经过,你可以上前任意抓住一顶,说好了,只能抓一次,不能反悔啊!”慎天佑冲王员外一抱拳,笑着说:“王员外您放心,我只抓一次,决不反悔。可是您也不能反悔呃,我抓住什么您给我什么!”“那是自然。”王员外一扬马鞭,过去了。

慎天佑站在那里,目不转睛地盯着抬过来的花轿,花轿与花轿之间的距离在十步远左右。第一顶花轿的周围没有蝴蝶,第二顶花轿的周围没有蜜蜂,第三顶还是没有,第四顶仍是没有……直到第六顶花轿走到跟前,奇迹才出现了,这顶花轿的周围果然飞舞着许多蝴蝶和蜜蜂。好了,就是这一顶花轿了!慎天佑抢步上前一把抓住花轿的抬杆,面向村里大声说:“王员外,我就要这顶花轿里的东西啦!”花轿里传出女子娇滴滴的声音:“你才是东西呢!我是人,不是……”大概她以为说是东西不好,说不是东西更不好,才噶然而止。

哗——周围的人群沸腾起来了:“慎天佑抓住姑娘乘坐的花轿了!”“慎天佑的艳福不浅啊!”……远远地,骑马站在村里观看结果的王员外,叹息一声:“天意啊——”转身回家了。

事情的发展异常顺利,是所有的人料所不及的。王员外的蒙混过关之计没有得逞,人家慎天佑撞命赌福撞准了,众目睽睽之下把姑娘拉出了花轿,使员外也无话可说,不得不承认这门亲事。慎天佑堂堂正正地做了王员外的上门女婿,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员外家的万贯财产。为感谢山神土地的恩德,慎天佑逢年过节都要亲自前去庙前烧香磕头。这是后话。

却说慎天佑的好友石不足,听说一起乞讨混生活的慎天佑做了王员外的上门女婿,吃不愁穿不忧地大富大贵起来,就嫉妒的要死。在慎天佑拜堂成亲后的第二天,石不足就找上门来了,一来要大吃大喝他几顿饱饭,二来想问问慎天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?在石不足酒足饭饱开口问计时,慎天佑看在昔日友好的份上,如实说了自己夜晚睡在路边墓坑里,听到了山神土地泄露天机的事情。石不足一听来了精神,当天夜里就去慎天佑说的那个墓坑睡觉去了。他也想窃听山神土地的闲话,转变自己的命运呢。

谁知,山神土地自从知道有人睡在墓坑里窃听了他们的闲话后,很是自责自惭,再坐那石头上闲话时总要先看看墓坑里有没有人。这天夜里,山神土地又要来这儿聊天,先走到墓坑口一看,里边还真的躺了一个人,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声音呢。两位小神很是恼怒,立马相互打着手势出来,各回自家庙堂做起了圻天求雨的法术,不大一会儿,乌云密布,电闪雷鸣,狂风大作,雨浇入注,山水滚滚,地成汪洋。山神土地略施法术,抬高路基,降低墓穴,哗的一下大水就灌满了墓坑。躺在墓坑里的石不足躲避不及,被大水活活地淹死在里边了。

作者简介:马清贤,男,汉族,年11月生,河南省荥阳市人。初中毕业。年散文《读书真好》获“新世纪、新农村、新农民”全国农民读书征文三等奖。作品散见于《郑州日报》、《河南日报》、《新聊斋》、《乡镇论坛》等报刊。著短篇小说集《背狼》。河南省作协会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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